第一章 老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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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为其盖上被子，夜色哼着童谣，老山正值酣睡。

忽地，一声如此嘹亮的啼哭声，自山间传来，随风飘荡在整个老山。他的奶奶为他亲手剪了脐带，并脱下身上的外衣将他轻轻包裹。在大厅中，他沐浴着众人的目光，哭声不止，直到下巴忍不住的发颤。

他的爷爷为他取名茂阳，说是男孩八字全阴，命中缺木火，恰好派别为茂字。

于是小霸王开始了他的童年，他会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，看蜜蜂采蜜，蜗牛慢行，以及瓢虫与蝴蝶纷飞；他会在李树，桃树，一切他所能爬的上去的树上摘果乘凉；当然他也会捣蛋，如尽数腰斩的油菜花，瘸腿的小狗，破洞的水缸……却没有任何人责备他，只因他是家族中最小的孩子，所有人都偏爱他，溺爱他。

在玩累后他会习惯性地坐在石凳上，吃着奶奶给的零食，问奶奶许多从前的事。奶奶总是轻声地说着从前，说着说着他便在奶奶的怀中呼呼大睡。

就这样在无忧无虑中度过了他在老山的童年，直到五岁那年。男孩随着父母去往了山西，父亲成为了一名煤炭工人，母亲则全心全意照顾他，当然这也为后面的插曲埋下了铺垫。

山西是男孩眼中的第二个老山，因为回忆总是难忘的。

在无聊时男孩喜欢扳扳手指，算算是不是又到了赶集的日子。一想到，在赶集时又可以缠着母亲，买好吃好玩的，他总是在睡着时都能笑醒。如果父亲这时候下班回家肯定会打趣的说道：“是不是想到隔壁家的女娃了。”母亲也在一旁笑着。当他起身望向父亲，却觉得的如此陌生。父亲似乎也成了煤炭，如果不是头上带的矿灯，父亲肯定会融化于夜色中。而父亲的笑容应该不会，因为每次回家时，他的笑都是洁白的。

男孩尤其爱把玩父亲的矿灯，长盒状的电池里似乎蕴着无穷的能量，在黑夜里它的光线彷佛能穿透长空。

那是山西的一个冬日，无雪却寒冷。太阳睡的很死，男孩一家却早早起来了。父亲吃完早饭后去工作了，母亲则外出购物了，这次却没有带上男孩。或许是因为男孩想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，购物已毫无吸引力。

母亲麻烦了隔壁邻居关照一下男孩，邻居们都很喜欢男孩，自是乐意的。男孩在床上左右舞动，学着电视机里面的奥特曼。为了躲避怪兽的攻击，男孩急忙一个翻滚，却不慎翻下床去，摔的那叫一个惨痛。男孩是爱哭的，或许是因为他知道哭泣会使人缓解痛苦，但人们不都是因为痛苦才哭泣吗。

男孩不得其解，直到邻居发现他，他才停止了抽泣。或许是爱点小面子，男孩装的一点不痛。

男孩和邻居家的小孩玩着玩具，吹嘘着自己如何如何厉害，邻居家的小孩眼里的崇拜都快要溢出来了，许是因为他漏讲了摔下床的那一段吧。

玩累了，两个孩子便坐在小凳子上吃着零食。只见邻居，从火炉里面拿出了火钳，在猪腿上几番按压，滋滋的声音，弥漫着的肉香。最后只剩下黑不溜秋的猪腿，让男孩想起了父亲。

男孩转身便告辞回家，家里的火炉正狂吐火舌。男孩从门后找出了一把火钳，塞进火炉里。时间会催生业火，也会殆尽业火。

男孩见火钳稍微泛红，只觉时机已到。他伸手去拿火钳只觉得手心被火焰贯穿，而他手中的火钳如同饥肠辘辘的郊狼，四处寻找着猎物。而苦难找上了蚊帐，蚊帐欲哭无泪，倘若它能发出声音，必是振聋发聩。一种削铁如泥的美感由此产生，仿佛一把绝世宝剑在手，男孩很是沉醉。端详着千疮百孔的蚊帐，男孩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随后以水为鞘，迅速收剑，白烟寥寥，滋滋声响。

“我回来了”母亲的声音自门外传来，男孩满心欢喜。母亲进门后，先是放下了东西，转身想要抱一下男孩，男孩没有躲避。只是母亲的眼中却出现了异样的眼神。她略过男孩，难以置信的抚摸她才买不久的蚊帐。母亲回身把门重重关上，男孩还不知怎么回事，便被母亲脱光了衣服扔在床上。母亲找来了电饭锅的绳子，让男孩知道了什么是爱的教育。他左右闪躲避无可避，嗷嗷大哭，所以在那天他不再相信光。

也是在那时，我的自我意识开始觉醒，但依旧是傻乎乎的男孩。

冬去春来，气候回暖，但也马虎不得，需多加一件衣裳，否则便像我高烧不退。春天有许多日子我都是在医院里面度过的，起初因为不用上学，是十分高兴的，电视里是放不完的动画片，桌子上有不尽的零食。但时间久了却总是无聊的，我想去和伙伴一起玩耍，我渴望朋友。

我回家的时候是在夏天，正值暑假，我的身体也好了，寂寥的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了。

也许是夏天太热了，我们睡不着便去和大人一起捉蝎子。蝎子一般活跃在土缝里面，需要用小铲铲开，然后用筷子把它夹住，放在塑料的瓶子里。我们乐此不疲，偷摸着父亲的矿灯，便向山上跑去，每次都是满满一瓶。大人们用它泡酒，或者晒干了卖钱有时候也会炸一些给我们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