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5. 交易

传说中的“那人”无从找寻，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。时间过得太快，转眼就是一个月，人世已经过去两个月之久。

魑魑担心他们每日在小屋里闷着会长出蘑菇，于某日请来一只十三四岁的饿死鬼为向导，领着他们去瓜洲镇几大景点逛一逛。

四人都不想去，但魑魑表示不去不行，“我们原本就是过来交流游玩的，一直待在屋里，会惹人怀疑。”

领路的饿死鬼叫阿元，个头不高，有几分书生的秀气，背着个竹筐，飘在最前面。他见他们皆是步行，觉得奇怪，用飘得不是更轻松么？

召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：“老夫在河上飘了几百年，难得走回实路，自是要好生感受一番。”

阿元不太理解他的思维，目光滴溜了一圈溜到了小八身上，飘蹭过来，“听说你也是只饿死鬼？”

小八往召垚那边缩，阿元仿佛没看到，跟着凑过去：“我家里有许多好吃的，都是顶新鲜的，咬一口连皮带肉血呼呼的，想不想吃？”

小八整个缩到了召垚怀里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。

阿元无视召垚瞪过来的目光，继续问：“你叫什么名字啊？”

魑魑见小八吓得又快哭了，一把将阿元扯过来，“她是我表妹，叫魅魅，魑魅的魅。”

阿元盯着小八一阵，觉得奇怪。他在瓜洲镇算是长得比较好看的那一类鬼，看上他的女鬼可是有很多，这只饿死鬼竟好像十分怕他。

魑魑微侧身挡住他的目光，“我这个小妹自小命苦，打三岁饿死破格成为鬼后，一直在冥界好生养着。这是她第一次出冥界，此前从未见过生人。你这样盯着她看，她会害怕的。”

阿元目光中怜惜更甚，一路上更为殷勤地照顾小八，尽管后者已经抖得跟筛面粉一样，他却好像看不见似的，每到一处景点都要站在她身边讲得格外卖力，若遇上什么景点特色小吃，亦会热情地为小八买上一份。

“这里的血馄饨都是用新鲜血特质而成，一口下去，皮薄味鲜，你快尝尝看。”

小八怎么可能接！

魑魑见召垚脸色难看之极，抢过一步接过阿元手里的血馄饨，笑道：“我家小妹身子不好，吃不得这些，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劳，阿元不介意吧？”

阿元的脸色不太好看，其他人的脸色更不好看，见魑魑一口一只血馄饨，忍了几忍才没有吐出来。

他们逛了几处地方，阿元瞧着时间还早，便提议去镇西的湖上划船。那是瓜洲镇的饮水源，据阿元介绍，此湖水甜味腥，他们最是喜欢喝的。

几人一听，顿觉头皮发觉，心里泪流成河。待到了湖边，只见湖水清澈之极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水底盘旋着的颜色鲜艳的蛇。小八惊得一下子蹦到召垚身上。

趁着阿元去租船的空当，魑魑密音几人：“我在冥界听过些关于此湖的说法。这湖底的蛇平时都是睡着的，一旦闻到活人的气息就会醒来并攻击。所以我们一定要当心。”

水涘左右看了看，掏出随身的小瓶将剩下的一点血水倒出来，动极快地抹在各人额心。血水渗入额心之后，阿元回来了。

阿元租的船不大，刚好容纳“六只鬼”，但一行五人中，除了魑魑，其他都是有肉有骨的大活人。即使遮掩了鬼的气息，也改变不了自身的真实重量。除非灵魂出窍，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。当下，只能硬着头皮上。

魑魑第一个上船，随后是召垚和小八，船身轻轻晃动两下，召垚不动声色地往一侧移了移，尽量让船保持平衡。

水涘看了一眼魑魑，后者朝她点头后，她纵身上船。水湄凝神，一咬牙跟着跳上去。船身晃动得很厉害，引来诸鬼目光。直到船身不再晃动，阿元执起船桨划了两下忽然停下来，笑得牲畜无害：“是阿元不懂事了，有船夫在这，我逞什么能呢。”

他声音不低，众鬼目光齐齐看向召垚，船上众人除了阿元皆是心中一凛。魑魑冷笑：“我等是奉冥王之命前来此处交流，贵地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么？”

阿元垂下眼，赔不是：“是阿元不懂事，贵客勿恼。阿元只是担心技艺不佳，怕惊扰了各位，毕竟水底——”

魑魑眸光更冷，“我等皆非活物，岂会怕这些蠢蛇？”

阿元赔着笑没再声，专心划船。

召垚半抱着小八在船中间坐下，水涘和水湄依旧一前一后护着他们。

水底全是蛇，他们不敢说话，阿元给他们介绍一些景色时，也只是微笑点头。谁让他刚刚得罪了他们，他们生气也是应该的。

阿元指着前方一处说：“前面是咱瓜洲镇最有名的湖心洞，大家可要坐稳了。”

召垚半抱着小八，在她额心落下一个安抚的吻。随着越来越接近湖心洞，他心底渐渐不安起来。

湖心洞中漆黑一片，只听得到哗哗的划水声，幽幽的。小八下意识地握紧召垚的手，召垚伸出另一只手，想要更紧地将她抱在怀里。

“谁在摸我？”

这个声音？魑魑？！

召垚手一抖，声音都变了，“小八呢？！”

魑魑亦是一惊，腾地站起身，“你们有没有觉得，船好像停了？阿元？”

无人应答。

魑魑再顾不得许多，道：“水涘，掌灯。水涘？”

湖心洞中亮起一道光，水湄手中捏着一粒明珠，脸色难看地说：“水涘不见了。”

“这些是什么？！”

召垚抖着手，指着洞壁。

洞壁上以白骨镶嵌着各种图，好像是某种图腾。四周全是森森白骨，魑魑脸色大变，忽闻水下有声音，她低头看去，只见水涘被一条蛇缠绕着，双目紧闭，面上已现死灰之色。她立时钻入水中，手上化出一把匕首对准蛇的尖脑袋直接插进去，同时一只手拽出水涘丢到船上。

待魑魑回到船上，召垚一把揪住她，“那个阿元到底是什么人？”

魑魑无限懊恼地说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我有试探过他的，并未有何异常。”

“若是小八有任何意外——”

“不用你多言，我自会负责。”

“你要如何负责？！魑魑，这不是第一次了。”

召垚冷声说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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