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息传进皇宫时,皇帝一口药汤喷了满地。

还没等他派人去仔细打探发生了什么事,内侍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,跪倒在地:“陛下,剑宗的谢仙师和季仙师已经到勤政殿了,杨大人和太子也在,还有……还有……”

皇帝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,呛咳一声,边喘边问:“还……还有谁?!”

“是陈达陈大人……”内侍叩首道:“陈大人被五花大绑,扔在勤政殿外……”

皇帝脸上青紫交加,颜色十分精彩。

他早就料到刑律堂来了不会是什么好事,想必是手下哪个脏心烂肺的给他捅出了天大的篓子,云寰剑宗从不插手各国政务,大昱开.国之初吞并数个国家,战场之上横尸百万,也没见剑宗派人下山。

只有一种情况下的冤案剑宗会出动刑律堂,就是苦主已死,化为怨灵有口难开,这已经超出普通人能处理的界限了,但通常来说这种情况就算上报,也有云寰剑宗安插在各地的驻点派出修士与当地官府交涉处理,共同解决问题。

刑律堂大多时候都负责缉拿作乱的魔修和妖族,他们要对付的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异类,现在连刑律堂的堂主都亲自来拿那位陈大人了,难道他这位新任的户部尚书是个比魔修和妖怪还罪大恶极之人?

皇帝用帕子擦了擦冷汗,招手道:“来人,为朕更衣!”

……

勤政殿内。

内侍再三请谢檀衣和季云涯落座,但两人仍身姿笔挺的站在殿内等候。

谢檀衣是教养好,季云涯单纯是想陪着他。

心魔喋喋不休:“虚伪!你说他明明一个指头都能碾死那蠢皇帝,干嘛站着等人,那蠢皇帝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!都杀了算了!”

季云涯默默送它个“滚”字,转而低声和谢檀衣聊起陈达这桩旧案的细节,谢檀衣越听神色越冷。

皇帝到了,内侍通报的声音拖得很长,杨太傅和太子退至两侧,恭敬的躬身行礼,谢檀衣和季云涯也往两侧走了几步,给这位昱国的第三代君主让出一条路。

说起来,不知道是不是大昱立国时杀伐太过,昱国历任皇帝寿数都不长,现在这位乾元帝刚四十出头的年纪,身体就不是很好,人还没进来,先飘进来几声咳嗽,听着中气不足。

皇帝也一眼便看见了殿内的两人。

谢檀衣喜欢素净的颜色,他很少穿云寰剑宗的校服,今日着一件茶白色的氅衣,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有云水蓝的符文织锦。

这样单调的颜色穿不好便会让人觉得寡淡,但谢檀衣的容貌出众,颀长身形立于大殿之上,仿若一尊名贵的玉雕,只是世间任何匠人也无法雕琢出这样凌霜傲雪的冷冽矜贵,湛蓝色的瞳仁望过来时,见惯了各色美人的皇帝也怔忪了一瞬。

他看过谢檀衣的画像,银甲长枪的少年将军纵马征战沙场,也是俊美无俦的模样,但画像终归只是画像,不及真人三分神韵。

殿内只有两人做修士装扮,他既认出了谢檀衣,另一人的身份自然不必多说,是他从未见过的那位季堂主。

知道修仙之人驻颜有术,但季云涯的容貌实在过于年轻了,那张俊俏的面容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活泼明朗的少年气,可见登入仙途时年纪确实不大,那一双眼黑沉沉的,幽深的湖泊一般,即便他笑着,仍让人觉得背脊发寒。

这样的人,竟然是云寰剑宗的人?

皇帝心里暗自觉得季云涯像个魔修,面上却维持着一国之君该有的风度,他率先拱手见礼:“久仰二位仙师大名,朕明白二位事务繁忙,此番前来必然是有要事,朕见陈尚书被捆缚在殿外,此事可是与他有关?”

谢檀衣和季云涯拱手还了礼,皇帝连忙再次请人落座,这次谢檀衣坐了,端起茶盏垂眸撇去浮沫,袅袅水雾遮住他眼底冰冷的杀意。

皇帝在坐在书案后,见他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的样子,只好看向季云涯。

季云涯长身立于殿中,语气不疾不徐,每个字都清晰的落进皇帝和杨太傅的耳朵里。

“罪人陈达,十三年前任职临阳县县令,他与当地富商林氏结为姻亲,后侵占林氏家产,其中有一处育婴堂,本是林氏为积德行善而设立,陈达霸占后却发现育婴堂的另一种用途,他开始利用育婴堂中的幼童行贿,以此谋求仕途通达,陈达任职沣郡郡守后,更是利用职务之便在沣郡多地设立育婴堂,以此搜刮幼童,直至四年前他进京任职,手下这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才渐渐停了。”

“这些受害的幼童大部分是流民,身份本就难以查证,刑律堂追查半年,有姓名者八十六人,无名者……”季云涯顿了顿,看着皇帝的目光充满讥诮:“多不胜数。”

他声音不大,嗓音也沉缓悦耳,但在皇帝和杨太傅听来,简直比道道惊雷更让人心惊肉跳。

“这……”皇帝只觉得嗓子干涩,开口又是一串咳嗽:“他……咳咳……是将幼童卖做奴隶或是娈童?”

他看见季云涯笑了一下。

是很奇怪的笑,幽邃的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,他眼中没有对那些孩子的悲悯或对罪魁祸首的愤怒,只有旁观一切的冷漠。

就好像半年以来,为这桩旧案四处奔波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
季云涯并不在意皇帝惊疑不定的目光,谢檀衣坐在他斜后方,他向来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装什么温良,他笑是觉得皇帝还挺天真的,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人性的恶只能揣测到这个地步,果然是富贵乡里养出来的。

他为皇帝答疑解惑:“只有一小部分会卖给有特殊癖好的达官显贵,流民的孩子大多相貌不够出挑,贵人们看不上,其他的么……”

他从储物戒中摸出一本泛黄的账本,随便翻了翻。

“乾元三年九月,河西崔氏的家主慕名而来,向陈达求一味药材用来医治老母亲的眼疾,民间有句俗语叫‘吃什么补什么’,所以陈达给了崔氏家主五双幼童的眼睛,次年陈达升迁。”

“乾元五年正月,陇右总督王世泽的幼子夭折,王大人怜悯幼子在地下孤苦无依,想为幼子择一位八字相合的女童结为夫妻,找了几户人家,但死去几年的女童早已化为森森白骨,近日夭亡的尸身更是形状可怖,王大人觉得与自己的娇儿并不相配,经人介绍找到了时任萍州司马的陈达,买下一对儿年岁相当的女童,与幼子一同下葬。”

“乾元六年九月,内务府总管杜重从临阳城带回五名男童,以活人血肉为药引炼制丹药,妄图修复自己残缺的器官……”

“咔——”

细微的瓷器碎裂声,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格外清晰,谢檀衣手中的茶盏终于不堪重负的裂开了,普普通通的瓷器碎片自然伤不到他,碎裂的茶盏化为齑粉,他拂袖将茶水尽数挥开,金玉相击般的清越嗓音在大殿内森寒的回荡:

“还请陛下清肃朝野,除尽奸佞,以安亡者魂灵。”

除尽……

皇帝原本勉强挺直的背脊彻底垮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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