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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灯溢彩,月白星稀。虽值中秋,但夜幕的圆月和殿内灯火相比仍显黯淡。
琉璃瓦下的宫阙金碧辉煌,烛火通明,席间锦衣林立,尽显华贵。金丝楠木桌依次摆开,阵仗极大,陈设其上的银碟玉碗熠熠生辉,乘放其中的珍馐美馔叫人挪不开眼。
堂内歌舞升平,衣袂飘飘。舞女的裙裾迤逦动人,乐师的弦乐绕梁不绝。
秋风徐徐,御花园里却几乎没什么人。
萧瑾未带侍女,只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踱步。恍然抬头,天边赫然悬挂着一轮圆月。
“裴大人请留步!”萧瑾的思绪被前方的一道声音打断,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,“这是本宫亲手缝制的香囊,大人辛劳,桂花和檀木香有安神的功效,还望大人悦纳。”
这女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她的皇姐萧玥。她定睛细看前方两道身影,另一个人似乎就是传说中萧玥未来的驸马爷。但看这样子好像是萧玥专程在此处蹲守裴誉亭。
怪不得酒席上不见萧玥。
“下官不能身受,殿下见谅。”语气里的不耐显而易见。
借着一丝酒意,萧瑾不由地想看看这传说中未来的姐夫长什么样。
裴誉亭的大名萧瑾倒是耳闻已久,只是没确切看过能把她刁蛮的皇姐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长什么样子。
横竖来都来了,萧瑾走上前去,微微福身,不失礼节,“宜安见过皇姐。”
闻声,萧玥怒色毕显,“你怎么在这?”
“下官见过宜安公主。”
裴誉亭神色淡淡,声音虽毫无波澜,但却像沁了一层霜。
萧瑾悄悄抬眼打量他。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见到裴誉亭。他生得高大,虽是文官,但并不细瘦文弱。隔着月光,他的面庞不十分真切,却依然见得鼻梁高挺,剑眉斜飞。萧瑾虽早就听闻大理寺卿貌美,但似乎比传言的还要好看几分。
萧瑾轻笑,缓缓道:“皇姐这香囊当真精致,宜安就没有这般好手艺。”宽大的衣袖掩着萧瑾的手,她脚底挪了挪,不着痕迹地向裴誉亭靠近了一点。
萧玥正要发作,身旁的男人沉声道:“下官还有要事在身,先行告退。”
他正欲离开,就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步子掉了下来,落在地上发出很轻的一声。
“哎呀!裴大人的香囊掉了。”萧瑾故作惊讶,她凑近捡起那枚香囊,又转过头看向裴誉亭的衣袍,慢吞吞道:“这香囊和大人袍子倒很是相配啊,大人不会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吧?”萧瑾轻叹一口气,声音越来越低,“这样一来皇姐的心思怕是……”
低垂的乱云穿过月亮,月光变得模糊,像宣纸的毛边。凉风吹动树影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“你住口!”萧玥显然气急败坏。
萧瑾虽未看向裴誉亭,但仍察觉出一道锐利的目光戳了她一下。
她以袖掩唇轻咳一声,声音轻柔:“皇姐这般好的娘子怎会遇不到心爱之人,天涯何处无芳草。”
树影晃得更厉害了。
“你这个小贱人!”萧玥气急,破口大骂。
萧瑾看向裴誉亭,湿漉漉的眸子染上了些歉意,“裴大人莫怪,皇姐只是性子直爽了些。”
话音未落,一道泛着寒气的剑光袭来。
一柄长剑直指裴誉亭心口,他眸光一闪,侧身险险避过。执剑的黑衣人显然没打算要放过他,招式狠辣,剑剑直冲要害。裴誉亭迅速调整气息,他虽没有武器在手,但身法灵活,并未被黑衣人所伤。
萧玥显然吓坏了,她浑身颤抖,尖叫着后退,“快来人啊快来人!有刺客!”
“公主快走!”裴誉亭一面应付黑衣人一面沉声提醒。
萧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刺杀也有些不知所措,但关键时刻保命要紧,她慌忙拽起裙摆,向远处跑去。瞥见萧瑾的动作,黑衣人瞬间抛下裴誉亭,持剑扑去。
“当心!”
萧瑾还没反应过来,只听见一刹那刀剑划入皮肉的声音,紧接着感受到右脸溅上了什么温热而又湿漉漉的东西。她的腰身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,脸随即被埋入了一个带着冷冽皂角香的胸膛。
甲胄轻轻相击的琅琅声传来。
“留活口!”
这话终究是迟了,那黑衣人没了动作,飘然倒地。
禁军首领聂仲寒拉下了那张黑色的面巾,捏开他的嘴查看:“是藏在舌侧的毒药。”
裴誉亭松开萧瑾,只见她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黑影。
他顺着萧瑾的目光看去,地上的黑影没有气息,只是一双眼睛瞪得很大,像一对无声的窟窿。而萧瑾的眼同样睁得很大,一眨不眨。
萧瑾眼里有错愕、有恨意,甚至有不解,但唯独没有恐惧。
当晚的中秋宴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惶惶收场。
回府后,萧瑾遣去侍女,独自端坐在梳妆台前愣神。
半晌,她拉开最底层的抽屉,取出一个小巧的木盒。打开木盒,是一角巴掌大的残布。虽是残布,但掩盖不了其纹样精致的事实。暗紫色的针角蜿蜒,细密有致,流畅地贯满整块布料。暗紫线条之下,是通透的黑,这样式与那刺客的领口隐约露出的布料如出一辙。萧瑾握着这角布,十指缓缓收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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