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尤迦没来由地一阵恶心,胃里翻腾着向上涌。
仰头捂着嘴硬生生按捺下胃中翻滚的叫嚣,她用力维持声线的平静淡然,“那么请注意身体,按时产检。”话落,胃酸便已然顺着食道涌到了嗓子眼。恶酸灼烧着口腔细腻的表面,身体的生理反射立即使眼泪敷上角膜。
“安小姐,我们谈谈好吗?毕竟我们都是森的女人。”把底牌亮了出来,丁蓉的话越发不客气。
“没什么好谈的,有什么事你去找该找的人吧,我很忙。”又一波涌上来,好恶心,她要吐了。
“明天下午一点,我会在你楼底下的咖啡厅等你。”抢在安尤迦挂电话之前,丁蓉报上约会地点。
顾不上看自己是否挂好话筒,安尤迦跑着冲进卫生间,刚刚蹲下就吐了出来。几次反复之后,咖啡、点心、意大利面,下午加餐的伙食一项不落地让她吐了个干净。
漱过口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把手冲掉马桶,她虚软地靠着浴缸坐在地上。
鼻子呛着难受,头也昏沉沉一团糟,重得好像要掉下来。原来呕吐比她想得还要难过。
她屈膝环抱自己,将额头顶在膝盖上。这么突如其来的呕吐,如果不是吃坏肠胃,就一定是害喜了。这还是第一次,看不出什么,她知道。要想了解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——抬头间,洗手台上的纸盒映入眼帘——用试纸一试就知道了。
问题又回到了原点。她头痛地俯首按摩太阳穴,却被自己手指的温度冰到。摊开手掌,青白的细瘦手指从细纹纵横交错的掌中伸展开来。手掌上深深浅浅的纹路在细嫩的皮肤上勾出一道道沟壑,其中几条集结的线纹还给掌心划分出几个区域。
记得竹语曾在玩笑间教给她看掌纹,最长而蜿蜒的那一条线叫做生命线,最靠近手指的那条是婚姻线,中间的则是智慧线。
“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啦,”当时,竹语嬉笑着指点她,“像有人就把智慧线叫事业线,把婚姻线说成感情线——这是我老家里帮佣的小妹告诉我的,现在的小女孩可信这个了,不像咱们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?安尤迦合上手掌又分开,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,那条叫做婚姻的线纹也只具有生理的意义了吧。
说归说,待仔细看看,自己的生命线还真是挺长的,流畅的纹路一直划向掌根处;而同一源头的智慧线不长也不短,恰巧和生命线形成一个锐角,像奶油三角苏的形状;剩下的那条婚姻线本也带着微微的弯曲一顺到底,然而细看之下,原本平整的纹路却上下几次被周边细小的短纹穿插,竖起掌来看就像一道歪歪扭扭的篱笆。
是吗,原来如此。她怔忡在掌纹的预示中,恍惚间觉悟。……事情本就该是这样的吧,那么她还烦恼什么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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