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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连几天,宏正帝都没有上朝理政,他本就因坠崖和中毒需要静养,朝会上又被周瑾谦气了那么一遭,更是一病不起,不过好在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吃白饭的,几针下去好歹保住了性命,这让殿外忧心忡忡的大臣们都松了口气。
而周瑾谦自那日之后,一直就处在一个疯癫的状态,嘴里只会念叨“我是大安的皇帝”,“你们这群乱臣贼子”这两句话,稍一个不注意就能暴起伤人,除了凌正没人能制得了他。
睿王这个样子,流放是不可能再流放的了,可也不能就让他在外这么随意胡来,众人无法,只能将其关押在宗人府,待日后再行发落。
而这几日的政务继续由内阁代理,凌正来京城一趟也不白来,拿着军务折子就找阁老要银子去了。
议事堂里,张远清看着凌正递来的折子,忍不住想叹气,
凌正看着张远清的脸色,主动开口问道:“阁老,朝廷是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?”
张远清尴尬地笑了笑:“北境的一百万两军饷倒是还好办,就是阳州那边开口就是五百万两,这……是不是有些太多了?”
“不多,这还是往少了算的。”周珩放下茶盏,替冯毅解释道,“阳州是江南战场的前线,与西越直接对撞,他们又以水战为主,损耗自然是最大的。而一艘战舰少说也要七八万两白银,要能与西越相抗的大型战舰则几十万两不等,还有军粮,装备,城防,这五百万已是精打细算出来的数目了。”
“是是是,”张远清被周珩那笔账算得胆战心惊,但也清楚他并不是张口胡来,“老臣自然知道陈将军不会无故索要这么多军饷,可国库里也确实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白银啊。”
“拿不出?”周珩微微皱眉,“这几年大安靠与西越通商,赚了不少吧?怎么会拿不出?”
张远清苦笑了一下:“赚是赚了不少,但花的也不少啊。每年修整北阳运河就花一百万两,新修的万象港花了近二百万两,还有去年皇上的封禅大典,睿王的登基大典,今年的春耕,各州涌来的流民,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钱啊。”
周珩听罢也不禁有些头疼,忍不住回怼道:“就国库这个样子,你们之前也敢答应与西越和谈?我还真当你们能拿出几千万两银子出来。”
内阁的大臣们被数落的脸色讪讪,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“那朝廷能给我们拨多少银子?”凌正问道。
张阁老:“东拼西凑一下,最多也只能划出三百万两,还有三百万怕是……”
议事堂了安静下去,所有人都在为银子发愁,这一仗算是彻底伤了大安的元气,谁也不知道就如今这个家底还能撑多久。
忽然,一位内阁大臣看向凌正说道:“臣听闻黎州崔氏是将军的岳家,去年还特意贴补了北境的军粮和战备,那这三百万两是不是……”
“不行。”周珩不等凌正开口,抢先回绝了,半点情面都没给那位大臣留下。
崔氏是有钱,崔氏也的确愿意继续贴补大安的军费,但它自愿贴补和把它当羊毛薅是两回事,没道理把大安所有的重担都压在崔氏一家身上。
“崔氏的确有钱,可崔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更不是自己开银矿凿出来的。先前崔氏愿意贴补,那是他们心忧大安,为国为民,但他们也没有义务无底洞的贴补咱们,万一把人惹急了,那可别想再要到一分钱了。”
那位大臣被斥的脸色一白,有些下不来台,不甘心的回问道:“那国库也确实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嘛,既然不找崔氏要,那你说怎么办?”
“怎么办?”周珩嗤笑了一下,“借啊。”
“借?”那人连忙摆了摆手,摇头拒绝道,“不行不行,朝廷若是向民间借钱,那朝廷的颜面何存?何况那些商人本就看不上咱们,若是再找他们借钱,那不被人耻笑了去?”
周珩闻言笑道:“和西越和谈就很好看了?我若没记错,当时你们不正打算加重商人的商税,从他们手里抠银子嘛,怎么那时候就不嫌难看了?再说当年太祖打天下的时候,也朝商人借过银子,太祖都不嫌丢脸,各位大人的面子倒是金贵的很啊。”
那人被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彻底没话说了,他默默瞪了周珩一眼,拿过桌上的茶水假意喝着,在场诸位大臣们脸上也都有些不好看,场面一时有些维持不下去。
凌正见状打起圆场,不轻不重的斥责道:“安若,不得无理,给诸位大人赔个不是。”
周珩撇了撇嘴,不怎么诚心的说:“小女无状,还请诸位大人见谅。”
“不打紧,不打紧。”张远清笑呵呵的摆了下手,“凌姑娘所言不无道理,南北战事要紧,我们这些老东西的面子算什么。朝廷不是不可以借钱,只是日后还不上来怎么办?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。”
周珩:“这简单,还不上来就拿东西抵呗,就看各位大人舍不舍得了。”
*
五日后,京城的玲珑轩里,各大商会的巨贾将整个厅堂占得满满当当,天南地北的口音汇集在一处,吵得像在闹市。
他们聚集于此都是受了崔氏的邀请,但具体是为了何事却没有被告知,只说来了就有笔大买卖,就看各位敢不敢做。
银子谁不爱啊,尤其还是崔氏提出的生意,那定然是稳赚不赔的,不用人多说,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们纷纷从各地赶了过来,想要分一杯羹。
可他们等了好一会儿,也不见崔氏的人现身,一时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给耍了。
忽然,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,众人听见动静转头看向门口,就见张远清领着凌正,崔廷越和周珩几人走了进来,扬着笑道:“政务繁忙,耽搁了一会儿,让诸位久等了,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啊。”
“不打紧,不打紧。”在场众人皆出身于商贾,哪个有胆子会怪罪内阁元老,只是他们有点发懵,这张阁老怎么会屈尊纡贵出现在这集会上,他们这些做官的不是向来最看不起他们这些经商的吗?
这崔氏又是什么时候和内阁搭上关系了?
本事还挺大?
行商们面面相觑,一时都摸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情况,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一个个不尴不尬的站在原处,沉默的用目光对话,直到张远清请他们坐下,他们才小心翼翼的贴着凳子坐了。
有人耐不住性子,出声问道:“阁老怎么会现身在此处?可是有事要找我们去办?”
张远清笑了一下,微点头道:“是,老身托崔氏邀请各位汇聚于此,的确是有事想找诸位帮忙。诸位也知道,我大安如今腹背受敌,兵祸不断,每日花出去的银两多如流水,已到了入不敷出的时候,可南北战场的军饷耽误不得,不知诸位能否慷慨解囊,助大安渡过此劫?”
话落,满堂寂静。
所有人默不吭声的瞪向崔廷越,眼里的刀光能把人扎透了,这他娘的是什么大买卖?这明明是鸿门宴啊!
他们就不该过来上这个当!
崔廷越当没看见众人投来的恨意,依旧悠悠然的喝着茶水。
张远清见无人答话,不禁有些尴尬,他腆着老脸,继续问道:“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?”
行商们笑了笑,也卖起了惨,“那个,阁老,不是我们不帮,是我们也有苦说不出啊。您不知道,这战事来得突然,我们的货物都压在江南出不来,老本都赔了个底掉,实在是有些周转不开啊。”
“是啊阁老,这两年生意难做,我们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吃喝就已是不易,还要预留出朝廷征收的商税,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了。”
“唉,可不是么,本来这两年与西越通商,还赚了点银子,可这战事一打,港口全他妈封了,我投出去的银子都打了水漂,哪里还有余钱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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